非我来思

阿澄!阿澄?

【羡澄】你的样子

ooc预警!

乱葬岗死的澄澄,魏哥被换魂了,以后的十三年以江澄的身份活了下来!

结局HE!(不虐的,一点都不虐,放心大胆的看吧!)

人物归墨香,私设归我!

  ————

  

  换魂术,可强行将两个生魂进行扭转换魂,施术者三日内必招反噬,故列为禁术,除家主外,其他人禁修此术!

               ——《江氏宗主训诫录》

  

  今日是百家围攻乱葬岗的大日子,魏无羡早已自凶尸处得到消息,这次的围剿是江澄打头阵的,所以他并不准备躲。


  前些日子江澄带了好些衣物、药品和吃食偷偷上乱葬岗来看他,劝他收敛锋芒,精心养伤,絮絮叨叨说了许久若不是莲花坞正值新建事务实在繁杂,江澄说不定就要在乱葬岗留宿了。


  魏无羡从来没有想过,会是江澄打头来围攻他,前些日子还悄悄上乱葬岗来劝他回头的人,一转身就张罗着率仙门百家过来杀他。


  不过也没什么好说的,他和江澄之间隔着莲花坞众位师弟的命,隔着江叔叔虞夫人的命,隔着金子轩和师姐的命,只怪造化弄人。


  他们才在莲塘里允下一生仗剑天涯、斩妖除魔的双杰梦,他们才互许一生相互扶持、生死不离的誓言,转眼就分崩离析。


  他都还没来得及对他的好师弟说出他深埋在心底的情谊,他还没能来得及吻一吻他心心念念了十来年的心上人,他们就要刀剑相向,生死相博了。


  江澄要杀他就让他杀好了,这些年痴心不负就当喂了莲塘里的金鲤了吧!


  活着得不到江澄,就死在他手里好了,他就算死也要纠缠着江澄,永远活在江澄的愧疚里。


  乱葬岗上寒风冽冽,黑色的乌鸦争前恐后的围着乱葬岗悲鸣嚎叫,也不知这些传说中代表着不详的无辜鸟儿是不是已经预示到这里将要挂起一股血雨腥风。


  踏着凛冽的风与乌鸦刺耳的叫声,江澄一步一步向着魏无羡而来,右手紧握的三毒寒气逼人,剑身清澈明亮并没有被他这一路杀过的走尸染上一丝脏污。


  行至魏无羡十步开外的地方,魏无羡身后围着的走尸突然一拥而上隔断了江澄与仙门百家之间联系的通道。


  江澄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走尸,又看看一身破烂衣服遮体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的魏无羡,愤愤开口:“前几日不是送了衣服,药品给你吗?为什么不用,弄成这幅难看的样子恶心谁呢?”


  魏无羡苍凉的笑了笑,看了看江澄身后那些和走尸缠斗的仙门百家,恨恨道:“江澄,你能不能坦率一点,你如今领了这仙门百家过来杀我,何必再做出一副假惺惺的样子来。给谁看呢?不显恶心虚伪吗?”


  “魏无羡!”江澄气急,握着剑的手更是青筋暴起,颤抖不已:“交出阴虎符,跟我回去!”


  “回去?”


  魏无羡嘲讽道:“回哪里去?莲花坞吗?回去做什么?被你按着头对着江叔叔,虞夫人的牌位忏悔吗?还是跪死在祠堂里求师姐给一个宽恕?”


  “江澄,今天若是你没站在这里,也许我还能悄悄回去莲花坞看看,可你来了,你带着仙门百家来绞杀夷陵老祖来了,所以我回不去了!”


  “魏无羡!”江澄急急道:“仙门百家已经同意,只要你交出阴虎符并允诺以后不出云梦地界,百家将不再追究你的过失,至于我们之间的血海深仇,待你回了莲坞自有我再一一与你清算。”


  魏无羡听了江澄的话,更是疯魔的厉害:“不再追究?谁稀罕他们不再追究?你以为他们还能回的去吗?那些无辜惨死的温氏族人,他们的命谁来赔!今天既然来了,谁都别想活着离开乱葬岗!”


  说着魏无羡又软了几分,似嘲讽似叹息:“莲花坞?我还有什么颜面再回莲花坞,我早不再指望能再回莲花坞了。”


  听了魏无羡的话,江澄气急:“魏无羡!你还要倔强逞能到什么时候!交出阴虎符和我回去领罚!魏无羡,我只剩你了,你别逼我!”


  魏无羡什么时候见过江澄这个样子,如今看着江澄那平日熠熠生辉的一双眼满目通红,眼神满是恳求心里也不是滋味:“江澄,你明知温情这一支没有过错,温宁更是从莲花坞将失丹的你背了出来,江叔叔虞夫人的尸体也是温宁偷偷埋的,免他们再受折辱。还有温情她……”


  说到温情,魏无羡说不下去了,他虽然修了鬼道心性不稳,对江澄那见不得光的求而不得也渐渐扭曲成了刻骨的恨意。


  他恨江澄不懂他那些难以启齿的爱意,恨江澄不支持他救温氏族人的决定,恨江澄率百家上乱葬岗围剿他,但那微薄的清醒还是让他憋下那句可以让江澄瞬间崩溃的话。


  金丹,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宣之于口的底线,他可以用自己的死报复江澄,但他不能击溃江澄的骄傲。


  一听魏无羡提起温宁、温情,江澄就控制不住的怒火中烧:“温情?又是温家人!温家人给了你什么好处,值得你这样为他们拼命!”


  魏无羡却是闭口不愿多谈的样子,抽出置于腰间的笛子放在嘴边:“多说无益,动手吧,我们之间该有个了结了!”


  眼见魏无羡双目刺红,一副什么什么都不愿多说的样子,江澄简直是急火攻心:“魏无羡!你到底想做什么?停下,快停下!”


  伴着悠扬刺耳的笛声,四周的走尸们纷纷停下了攻击仙门百家的步伐,转身向魏无羡扑去。


  透过层层走尸,魏无羡看到目眦尽裂的江澄,拼命挥舞着手中的三毒想要开出一条通往他的路来。


  见江澄这样,魏无羡隐隐有平静下来的趋势,但江澄要杀他。


  江澄要杀他的想法紧紧的攥着他的心脏,让他趋于疯魔。


  怀里的阴虎符震动不已,黑色的鬼气四散开来,丛丛鬼气在他的身体与阴虎符之间来回穿梭,誓要拉着阴虎符和他的理智一起坠入血腥的深渊。


  魏无羡拼着最后一丝清明,利用陈情将鬼气引入阴虎符。他已经设计好了利用鬼气毁了阴虎符,阴虎符失控的瞬间必会引起鬼道反噬,江澄既然要杀他,他就要让自己百鬼分身死在他面前。


  他要让江澄永远记住他死亡的一幕,江澄不可以忘记他,即便那记忆是痛苦的。


  魏无羡眼睁睁的看着百鬼叫嚣着想要向他扑来,心里除了不舍更多的是即将解脱的快意,这尘世他唯一心心念念的江澄要杀他,那就真的再没有什么值得他留念的了,死亡与他而言只是解脱。


  江澄还在拼命的挥着三毒,想要穿过层层尸墙走到他身边来。魏无羡想,也许江澄心里也是有他的,只是那些都不重要了。


  “江澄”魏无羡朝着江澄叫道:“师兄送你份大礼,这诛杀夷陵老祖的头功想来你是需要的。”


  而江澄早在魏无羡叫他时就停了下来,静静的站在一边看着尸群中央的魏无羡,他知道他不能阻止魏无羡了,夷陵老祖今天必死无疑。


  想明白的江澄反而静了下来,将三毒收进鞘中,很是沮丧的开了口:“魏无羡,你从来都不肯听我的!”


  江澄的声音还是那样清脆,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沮丧和埋怨,面对这样的江澄,魏无羡一时有些怔愣。


  他并不愿江澄这样的:“江澄,我是一定要救温氏族人的,我有非救不可的理由,我得报恩。我没想到温宁会失控,我没想害死师姐,江澄你信我。”


  魏无羡的信誓旦旦在江澄看来简直就是笑话,略带嘲讽的笑了笑:“我信你,我一直都信你!”


  “我就是因为太信你才会放任你用鬼道,金子轩才会命丧穷奇道,姐姐魂断不夜天,我们在这里对质。”


  一提起江厌离,魏无羡那好不容易清明了些的大脑立时又被刺激的紊乱起来,脑海里无数的声音在叫嚣着毁灭,魏无羡只觉无数双手在撕扯挤压他的头,真是头痛欲裂。


  罢了罢了!


  魏无羡不想再反抗了,索性放任那些不属于他的思想挤进他的脑子里。


  毁灭!报复!成了他现下唯一想做的事,陈情又被他放在嘴边吹奏起来,急促紧张的曲调让人不适,眼下的魏无羡早已失了理智,所以百鬼朝他扑来时他是笑着的,真好解脱了。


  没有莲花坞的血光满天,没有金子轩的不可置信,没有江厌离的依依不舍,只有眼前那个被百鬼分食的夷陵老祖魏无羡。


  对,只有被百鬼分食啃咬的自己!?


  魏无羡看着被百鬼啃咬着的自己,终于觉出了不对劲的地方,他竟然在尸群外眼睁睁看他自己被百鬼分食而死,他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痛苦。


  直到对面被尸群啃食的面目全非的他开了口:“师兄,凡事切记三思而行,江家就只有你了!”


  “江澄!”魏无羡目眦尽裂,直到这一刻他才觉得出怕来:“江澄!江澄!”


  魏无羡拼命向尸群爬去,他甚至想要动用鬼道,可江澄的身体灵力醇厚对鬼道有着本能的压制,还有指间的紫电微弱的四溢的电流也在阻止他通过鬼道去往江澄身边。


  “江澄!江澄!江澄”魏无羡冲着尸群里的那人喊的撕心裂肺,可惜再没人回答他。


  从此“江澄”这个称呼将再无人提及,唯一能唤出“江澄”二字的他成了江澄。


  从此他就是云梦莲花坞的江宗主了,他的师弟江澄用自己的死亡将他牢牢拴死在江家。


  随着夷陵老祖的死无全尸,乱葬岗重新归于寂静,这寂静宛若一座大山压在魏无羡的心头。


  魏无羡大口大口的呼吸,满脑子都是他自己死前的样子,那拼命对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已经没有办法发出声音,但他却看懂了那张嘴的想要传达出的意思:“江家!”


  江家!只是江家!


  江澄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江家,他这个累死江澄的人,什么也没有得到。


  想要挥剑追随江澄而去的魏无羡,被耳边传来的关切声唤醒:“宗主,你还好吗?”


  魏无羡回头,是自射日之征开始就一直追随在江澄左右的弟子江慎,他记得他,江澄许多次当着他的面夸过江慎,说他玲珑敏捷,谨言慎行,行事果断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我不是,我……”魏无羡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好,他没有办法面对江澄替他死无全尸的事实。


  他不知道江澄是怎么做到瞬间将两个魂魄互换的,他自以为对江澄了如指掌,可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他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他的师弟。


  “宗主,走吧!”身后江慎捡起了地上的陈情递给他:“留个念想吧!”


  江慎本是好意,可他没想到自家宗主一见到陈情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魏无羡哪里还敢再碰陈情,一把夺过陈情向远处扔去,而后紧紧抱住怀里的三毒。


  陈情最终还是回到了魏无羡手中,是江家的一位弟子在清理战场时在尸群里捡到了被魏无羡丢出去的陈情,藏起来带回了江家交给了身为江家宗主的他。


  天知道魏无羡是怎么被江慎一路搀着下乱葬岗的,他更记不清这一路上有多少幸灾乐祸的脸在向江澄表达着恭贺,那一张张脸充满了恶意的快感,扭曲而丑陋。


  “装什么呀!还不是自己亲手死了亲师兄。”


  “江宗主这副样子可不多见,大家赶紧去恭贺恭贺去吧!”


  “说不定人家现在心里偷着乐呢!杀了夷陵老祖,江家可不就他一人独大了吗?”


  “对呀!江家门生不定是冲着谁去的江家!”


  “前江宗主最喜欢的不就是那位夷陵老祖魏无羡了吗?魏无羡不死,他宗主的位置坐的稳吗?


  “说不定魏无羡修鬼道就是他逼得!”


  “嘘,小声些,别让他听到!”


  “听到又怎么样,现在的江家还以为是以前的江家吗?”


  “……”


  他们的声音并不大,但江澄灵力醇厚,那些声音争先恐后的挤进他的耳朵里来,逼着他去听那些辱骂江澄的污言秽语。


  魏无羡不是没想过回去教训那些人,可江慎紧紧的攥着他的胳膊,他从来都不知道江慎的力气竟那般大,他被攥着竟毫无还手之力。


  透过那双攥着他胳膊的那双青筋暴起的手,他能知道江慎也是听到了那些污言秽语的,可他能忍下来,他不知道江慎是怎么忍下来的。


  这些辱骂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江澄遇到多少次了,才让一直把江澄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的江慎做到面不改色的忍下它们。


  矜娇孤傲的江澄,到底是怎么忍下那么多深深的恶意的。


  “围住书房,不许任何人靠近!”江慎一回莲花坞下了命令,就攥着魏无羡直接回了宗主的书房,一进书房魏无羡就被江慎一把扯过,按在桌子上。


  眼前人双目刺红,脖颈处青筋暴起,一双按着他的手颤抖不已,那眼神里的恨意仿佛要化成利刃朝着他扎去。


  “你刚刚在乱葬岗想干什么?我要不拉着你,你是不是准备回头去找那些小人算账!”


  魏无羡并不想回答他的问题,他还没从江澄替他死去的事实里回过神来,或者他已经回过神来了,只是他不想面对。


  江慎却不准备再给他逃避的机会,这摇摇欲坠的江家需要一个主心骨,外面是虎视眈眈的百家,他们没有时间去痛哭流涕,暗自添伤。


  “魏无羡!”江慎大喝一声。


  听了江慎的喊叫,魏无羡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冲到江慎的面前揪着他的衣领质问他:“你刚刚叫我什么?你刚刚叫我什么?你说你刚刚叫我什么?”


  江慎却是又是气愤又满怀悲悯的看着他,不言不语。


  “说话,你说话呀!你刚刚叫我什么?你知道的对不对?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你说话!你回答我!”


  任凭魏无羡把他拽的东倒西歪,江慎就是不说一句话,只是满怀怜悯的看着魏无羡发疯,直到魏无羡准备将案几上的卷宗一齐推倒在地,江慎终于有了动作。


  只见江慎一拳朝着魏无羡挥了过去,而后两只手一齐拽着魏无羡的领口喝道:“你现在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我可不是宗主会对你几多纵容!”


  “为什么不阻止他?”江慎很是不屑的嘲讽的笑了笑:“你也有脸问这个问题,你配吗?”


  “你现在知道假惺惺伤心难过了,可惜了现在没人稀罕你这一套!”


  “宗主因为你的嚣张洒脱、恣意妄为被指指点点的时候你在哪里?”


  “宗主折辱自己弯腰替你向别人道歉赔礼的时候你在哪里?”


  “莲花坞摇摇欲坠,宗主废寝忘食处理卷宗,为金银法器焦头烂额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宗主为什么这样,你不知道吗?你良心呢?这些年宗主对你的情义你瞎了吗?”


  “十多年同吃同住,你连他的口是心非都听不出来了是吗?”


  “就你痛苦!就你难受!就你少年英豪普度众生,你现在回头看看你弄出这么些事来,最后救了谁?”


  “宗主死了,你却活着!”


  “魏无羡,这是上天对你肆意妄为的惩罚,这在风雨中飘摇的莲花坞就是你的牢笼你的炼狱”


  “宗主亲手重建的这于你而言满是血色回忆的莲花坞,你别想再离开。”


  “你就算死,也必须死在莲花坞,这是宗主留给你的,你躲不过也不能躲。”


  江慎往日里一直是温润得体的,魏无羡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疯狂的江慎,他的面色平静异常,言语却是少有的歇斯底里。


  那些歇斯底里的话语想一把把利刃朝着他的心口剜去,他觉得自己的心现在一定是血肉模糊的。


  魏无羡想逃,他一点都不想听江慎的控诉,他不想面对江澄的那些从不曾说出口的艰难处境。


  可他又忍不住想听,仿佛那些话能让他本就伤心欲绝的心生出些自我厌弃的快意来。


  他其实是想有人来骂一骂他的,只有那样他才能感觉自己还活着,他才不会对着江澄的身体去做些什么。


  “江慎!你能和我讲讲我在夷陵那段日子,江澄是怎么过来的吗?”魏无羡实在难过,只有痛苦才能让他不那么痛苦。


  江慎却朝他拱了拱手:“宗主,案上的卷宗请你尽快批阅,我去通知厨房给你准备晚餐。”


  说着也不等他应声,就转身出去,临关门又说了句:“魏无羡,你该知道江家只剩你了,别让宗主失望!”


  那日过后,魏无羡渐渐在江慎的帮助下对莲花坞的事务上手,而江慎自那以后一直恭恭敬敬的唤他“宗主”。


  所有人见了他,不管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都要恭恭敬敬的称他一声“宗主”或者“江宗主”。


  他终于成了他的师弟江澄。


  他一点都不想成为江澄,他以前只觉得江澄不懂大义只肯护着莲花坞里的众人,他为旁人和江澄赌气,他护着外人时总觉得自己是在替江澄报恩,现在想想真是可笑至极。


  做江澄真是太憋屈了!


  他还记得他成为江澄的第一个月,有一笔生意需要他亲自去谈,那是一笔大单,如果谈成了江家未来一年的花销银钱就不用愁了。


  为了这桩生意,江慎还特意为他备了些新衣物以示庄重,结果他差点把那老板的头拧下来。


  江澄长得俊美,他是一直都知道的,可他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明目张胆的觊觎江澄,当那一双咸猪手伸向他的时候,若不是江慎中间打圆场,他发誓那老板是一定要血溅当场的。


  江澄,他放在心尖尖上护着的人,他爱了多年从不敢露出半分心思怕惊扰的人,竟然这样被人用恶心巴巴的眼光打量。


  最后是江慎将那老板带去楚风馆,找了好几个小倌才谈成了那桩生意。江慎回来后看着在书房气的摔东西咒骂的他,一言不发。


  他记得那晚江慎在书房陪着他,看着他发疯任他发泄,直到他静了下来,江慎才叫人进来收拾了房间,江慎临出门时留了句话。


  他说:“宗主从来不是你这样冲动的,你发脾气前麻烦想想你身后的江家,想想校场上那些等着吃饭的弟子。”


  他说:“世家大族的宗主从来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坐稳的,别让宗主重建江家时弯下的腰低下的头都付之东流。”


  “这是我之前的工作札记,里面有宗主行事方法记录,你好好看看吧!”江慎走时留了一本书给他,就是这本书让他决定好好做江澄,把江家发扬光大。


  札记里他记载江澄对温情一族的去处的安排打算,有理有据!还有江澄为了保他对百家做出的让步。


  五座繁华的城镇的归属权,换他一条命,他的命在江澄那里可真值钱呀!


  可他当时在做什么,他那时正在乱葬岗埋怨江澄不体谅他,不心疼他……


  江澄!他何德何能能得江澄如此呵护,终于知道了他在江澄心中的分量,可他懂的太晚。


  那以后,魏无羡真的收了自己的脾气,成了一个合格的江家家主。他的眉目神色不用刻意就是江澄平日里锐利的样子,他变得刻薄锋利,阴冷无情。


  江慎曾私下里对他感叹,他果然是和江澄一起长大的人,把江澄的脾气秉性学了个十成十。他想,他其实早就成了江澄,从江澄在他眼前魂飞魄散把江家交给他的那一刻他就是江澄。


  十三年的时间,足够他发扬光大江家,这十年里他一直在搜索江澄的残魂,可他只收集到丁点残存的魂魄就再也收集不到了。


  他有想过用鬼道术法救回江澄,可要修鬼道必要先放弃这一身的修为灵力,这是比死还让江澄难以接受的,他不能再修鬼道。


  他痛恨鬼道,更痛恨修鬼道的自己,这些年来他抽打的那些鬼修时,会更加厌弃什么都没有想好就创鬼道术法的自己。


  如果他能考虑全面一些再动用鬼道,如果他多思索一些那么他当年的鬼道术法一定会更加精妙,温宁就不会失控,金子轩就不会死,师姐也不会死。


  他好累,好恨。这十三年来,他白日里带弟子夜猎,带弟子训练,宠爱他们的小外甥金凌,可他一点都不快乐。


  那一声恭恭敬敬的“宗主”,那天真无邪的“舅舅”无一不在剜他的心,他只能一遍遍擦拭着三毒,思念着故人。


  他只敢在夜深人静时紧紧的抱着自己低低啜泣,去思念那个为他舍弃生命的人。


  江澄已经死了,可魏无羡活在江澄的身体里,他甚至不能替江澄摆上一个牌位,让江澄的亡灵受一受香火的供奉。


  卧房的密室里,他已经为自己重塑了身躯,等着有一天和江澄换回身体。


  他已经改善了换魂术,他可以保证换魂后的自己只是陷入短暂的昏迷,最多三月他就能够醒来。


  他想好了,换了魂他就好好待在江家哪里都不去,只守着江澄。他甚至对自己的容貌做了些轻微的改变,防止别人为着重回与世的夷陵老祖为难江澄。


  他什么都可以不要,名字、容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这个人,只要他还能待在江澄身边他什么都不在乎。


  可他找不到江澄的残魂,那好不容易找到的那丁点残魂还不足以撑不起一具身体。


  江澄,他找不到他了!


  又是一个很平常的夜晚,魏无羡照常跪在祠堂里擦拭着三毒,然后他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撕扯他的魂魄。


  献舍之术!


  竟然有人对他用献舍之术,魏无羡简直要喜极而泣。匆匆掏出怀里的锁灵囊,释放出里面江澄的残魂,对着残魂画了好几个阵法后他迫不及待的打开了门,将江澄的残魂放了出去。


  而后抓着自己的三毒就追了出去,这一次他再不会弄丢江澄。


  魏无羡赶到莫家庄的时候,莫玄羽刚完成献舍,还要再过几个时辰被他做了手脚的被误以为是夷陵老祖的江澄的魂魄才会和莫玄羽的身体融合。


  但他来了,他们永远也无法融合了,江澄的魂魄必须完完整整的只属于江澄自己。


  当然作为报答魏无羡施法保住了莫玄羽的魂魄,并忍着金丹反噬的痛苦用鬼道之术将自己的部分记忆和鬼道使用方法传给了莫玄羽。


  做完这一切,魏无羡匆匆赶回了莲花坞,一回到卧房就哇的吐了一口血,可他什么都顾不上了,匆匆打开密室将江澄的魂魄放了出来与自己的身体融合。


  直到魂魄与身体完全融合在一起,魏无羡才瘫倒在地,他马上就可以和江澄各归各位了。


  他终于等来了江澄!


  后来的修真界发生了许多事,那莫玄羽竟然和蓝湛那个小古板搞到一起去了,金凌也是个不省心的,哪里危险就往哪里钻,可他已经不想管了。


  他只想每天守着密室里的自己,等他的师弟醒来。


  江澄是在蓝湛和莫玄羽结为道侣的婚贴送来莲花坞的当晚醒过来的,他当时正对着他将这十三年间发生的大大小小的琐事。


  讲到莫玄羽将以他的名义和蓝湛结为道侣的时候,突然有声音在他耳边炸开,那是久违了十三年的他自己的声音。


  “魏无羡,你敢!”


  和十三年前一模一样的嫌弃属性的语气,从他自己的嘴里说出来一点也不显违和。


  “江澄?”魏无羡有些不敢确定的戳了戳他自己的脸颊,对面的人一双迷人的桃花眼,天生带有三分笑意的脸此时怒气冲冲的看着他。


  “魏无羡,你要死呀!谁允许你戳我!”


  “江澄,我去你的江澄,你以为你是谁,谁允许你替我死!”魏无羡冲上去抱住他自己的身体:“江澄!我恨死你了,江澄!”


  江澄看着自己那张哭的稀里哗啦的脸,满是嫌弃:“行了,行了!哭什么哭,我这不是醒过来了吗?”


  江澄推开趴在他身上哭哭唧唧的魏无羡,嫌弃道:“赶紧的,换回来!你这身体,用着别扭死了,你别用我的脸哭哭唧唧的,像什么样子。”


  魏无羡哪里还能如他意,十三年的心酸等待,天知道他守着江澄醒来时是多么激动,结果江澄这一睡又是三年,他真怕江澄再也醒不过来。


  “江澄!”魏无羡又冲上去把他自己抱紧怀里,随着眼泪一起嘟嘟囔囔的叫着:“江澄!江澄!……”


  江澄终是叹了口气,默默回抱了他:“师兄,我回来了!”


  魏无羡本以为换魂后他要昏睡好久,结果江澄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让他第二天一早就醒了过来。


  被提上剑往姑苏飞去的时候,魏无羡还是懵的,直到江澄说:“魏无羡,你可以不用你的名字,但别人不能用你的名字和蓝湛在一起。”


  “‘魏无羡’这三个字,只可以上江家的族谱。”


  魏无羡听了这话,一反刚才昏昏欲睡样子,兴奋到:“江澄,那我们什么时候举行道侣仪式?”


  江澄看了看魏无羡满是期待的脸,嫌弃道:“滚,我才不和没有金丹的人结为道侣!”


  魏无羡:“……”


  等江澄和魏无羡从蓝家出来,一封封婚贴再次从云深不知处发往仙门百家,伴随请帖而去的还有一封信。


  信中详细介绍了莫玄羽之前查鬼手,义城救各位小辈,以及兰陵台揭穿金光瑶阴谋的种种事迹,又表明莫玄羽并没有献舍成功只是得了魏无羡部分记忆,现在莫玄羽已恢复记忆故用回自己的本名,请各位知悉!


  江澄看完信,把请帖往案几上一放,转过头看了看正在一旁拼命修炼的某人,问到:“你是怎么说服蓝二的,他怎么那么轻易就接受了。”


  魏无羡连眼睛都懒得睁,冲冲回到:“我就告诉他我一直对你图谋不轨,又让他好好想想,一直陪着他的到底是谁!”


  魏无羡回答完,见江澄还想发问,赶紧开口堵住他的话语:“行了行了!管别人做什么,不要打扰我修炼。”


  江澄:“……”


  看来有些人为了和他结为道侣,真是什么都不准备管了。


  罢了,他还是去看看婚服准备的怎么样了吧,他就不打扰废寝忘食的某人了。


  后来,修真界的人一直有着云梦的江宗主疯了的传言。


  因为江宗主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和夷陵老祖长得九分相似的人,逼人家改名魏无羡,还强迫别人和他结为道侣。


  简直是丧心病狂!


  可不就是丧心病狂吗?江澄也以为自己疯了,不然他为什么和魏无羡结为道侣。


  看着远处端着碗鸡汤,笑的像个傻子似的某人,江澄默默揉了揉自己酸软疲惫的腰,心里默默骂一句:“呸!衣冠禽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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